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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5章 冷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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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情過如祁陽所料, 陸啟沛不過睡了兩個時辰, 宮中便來人宣召了。

祁陽比陸啟沛走得更早,她睡醒之後簡單安排了一下府中,便又入宮去了。除了陪伴重傷臥床的皇帝,更重要的是替太子治喪, 她想送兄長最後一程。

慣來形影不離的恩愛夫妻今日只剩了一個, 宮中眾人見了多有揣度,就連重傷的皇帝醒來都多問了一句。不過被祁陽府中以有事的話給敷衍了——她說得倒也不是假話, 只出事的是陸府,陸府的管家死了,總是需要人理會的, 陸啟沛昨晚也為此操勞了半夜。

想起齊伯,祁陽心裏也是耿耿於懷,又怕他掃尾處理得不夠幹凈。要知道,大理寺卿之前得了她的指示, 如今正是查刺殺案查得緊呢, 若是查到陸啟沛身上……

那可就有意思了, 刺殺皇帝與儲君可是形同謀逆的大罪, 別說還成功了。真要被查到,她們夫妻倆也不必籌謀什麽了, 不如算算還有沒有下一個重生能夠讓她倆重來?

陪了會兒皇帝, 想了些亂七八糟的事,祁陽又去了東宮。

如今的東宮是愈發蕭瑟了。雖然長孫變成了太孫,東宮的一切也都沒有大變, 可少了太子這個主心骨,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少年顯然還撐不起父親驟然留下的重擔。

萬幸太子的喪事還有禮官幫扶,宮殿內掛著白幡繞著白綾,香燭燃燒哭聲陣陣。只是礙於皇帝正是傷重彌留之際,也沒人敢將這喪事大操大辦,就怕再觸了黴頭。因此太子的喪事也算是從簡了,百官也只是分批前來拜謁,並沒有人留下哭靈。

靈前哭泣的都是太子妻妾兒女,領頭跪著太子妃和太孫。每個人都哭得情真意切,太子妃失去了恩愛的丈夫,太孫沒了可靠的父親,其餘人更是心中惶惶不知來日。

祁陽心中也不好受,在這樣的氣氛下又哭了一場,順勢留下守靈。

陸啟沛受到傳召進宮卻是為了接手羽林之事。如今的羽林統領亦是皇帝心腹,皇帝是信得過他的,但羽林統領如今肯臣服於皇帝,來日卻不一定肯臣服幼帝。再加上出了朝陽樓遇刺案,羽林統領也是責無旁貸,這才是皇帝讓陸啟沛接手羽林的原因。

只是陸啟沛也沒想到,皇帝會這般著急。她收到傳召入宮時,原羽林統領已經被罷職,只等著與她交接後便要被送去大理寺配合寺卿調查。

陸啟沛面對著眼前的爛攤子也是一陣頭疼,想了想並未立刻選出新的統領,只讓幾個副統領繼續他們原本的職責。不過說不定哪天這些人就都被請去大理寺喝茶了,畢竟朝陽樓之變可是大案,大理寺卿這幾日通宵查案,已經不知牽連了多少人。

想到這裏,陸啟沛不自覺還有點小慶幸——若非駙馬身份,又被皇帝委以重任,只怕她這少卿早就被寺卿大人抓回大理寺加班了,連那兩個時辰的休息都是奢望。

一整天的時間,又在忙忙碌碌中度過。

陸啟沛簡單了解了一下羽林的現狀,甚至跟著巡邏的羽林在宮中轉悠了一大圈,傍晚時才去了東宮,親自接祁陽回府休息。

前後腳的,又來了個內侍,見她二人都在東宮也是慶幸,便請了二人同往宣室殿議事。

皇帝傷勢不輕,這兩日都是渾渾噩噩,昏睡時多清醒時少。不過許是自知時候不多了,皇帝清醒時反而急著議事,將想到的該做的都做了,臨死也要替太孫鋪出條路來。

祁陽與陸啟沛都沒有耽擱,隨著內侍趕去了宣室殿。

今日殿中等著的人比昨日少了許多,除了三師之外,也只有幾個皇子公主還守著。不過想也知道,魏王等人守在宣室殿不過是做出孝順模樣罷了,並非皇帝宣召議事。

果不其然,內侍領著祁陽她們入內時,幾人都被留在了殿外。

陸啟沛錯身而過是,若有所思的望了幾人一眼,又抽空問了祁陽一句:“殿下,今日太子治喪,齊王他們可去過東宮祭拜?”

祁陽聞言面色微冷,搖頭道:“不曾。”

人沒到,禮也沒到,仿佛不知道東宮治喪一般。這便不僅僅是因為眼下局面忙亂無法顧及,而是根本沒將已逝的太子和年幼的太孫放在心上了。

陸啟沛心中暗自搖頭,是真覺這些人蠢到無可救藥了。不說他們這般作為,孤零零守在靈前的太孫會不會記恨,來日又會怎樣看待他們這些叔王。就是如今躺在內殿的皇帝也不會高興——不說太子本就是皇帝最喜愛的兒子,就是此番他為護駕而死,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絕對十足。

為什麽會想到立太孫?不是皇帝對小兒有多少了解,又有多少信重,那根本就是愛屋及烏!

否則一個不知才能的長孫,和一群不怎麽看得上眼的兒子,皇帝深思熟慮之後該偏向的也是兒子。畢竟朝陽樓之變滿城皆知,傳出去難免使得局勢動蕩,有成年新君繼位總比小兒能夠鎮場。

可惜齊王他們想不明白,到如今還守著宣室殿裝孝順。豈不知皇帝得知了他們如今所為,不僅不會記得他們半點兒好,反而還要罵他們虛情假意,不知孝悌!

不過這些與旁人無關,陸啟沛自然不會多事點撥,跟上祁陽入了內殿。

三師比祁陽她們來得更早。尤其是丞相,他被皇帝委以重任總領朝政,早早便入宮來稟報政務了。鎮國將軍和魯王來得稍晚,是皇帝另行宣召的。

再加上祁陽和陸啟沛,皇帝為太孫安排的輔政之人便算是齊了。

兩人入殿之後也不多言,行禮問安後便退至了一旁,與三師一同等著皇帝示下。

皇帝又休養了一天,精神算不上好,但也沒有更壞。他淩厲的目光掃視在場幾人,見他們目光俱是清明,不見退縮,這才稍稍收斂了威勢。

此刻的皇帝就像是重傷的猛虎,若是有人敢因此輕視於他,只怕便要迎來十倍的報覆。

萬幸皇帝親自選出的人確實都是人品厚重,他下意識的試探一番後,開口便又扔下了一個大雷:“天不假年。朕自知身體有恙,不得長久,打算禪位於太孫。”

此言一出,莫說祁陽和陸啟沛,便連見慣了風雨的三師也都驚住了——畢竟太孫昨日才冊立,今日便要傳位,莫說朝中眾臣許多連這位小殿下的面都沒見過,便是三師也沒來得及與他多做接觸。這樣的匆忙急切,著實讓人心中不安。

丞相便雙眉緊皺,下意識喊了一聲:“陛下……”

皇帝卻閉上眼睛,一副不願聽他多言的模樣,顯是心意已決。

剩下眾人面面相覷,一時也不知該勸還是不勸。又或者勸不勸其實差別也不大,畢竟皇帝的身體早已經強弩之末,誰也不知還能多撐幾日。

祁陽與陸啟沛對視一眼,兩人心照不宣的明白過來,這仍是皇帝在與太孫鋪路。畢竟他還有幾個兒子,直接傳位於孫,只怕外間多有說道。他怕太孫來日被人指責得位不正,索性提前禪位將基調定下了。再則臨死前還能幫太孫看顧一二,也免得他諸事臨頭手忙腳亂。

如此太子薨逝、禪位太孫、再到皇帝駕崩治喪,一樁樁一件件便都有了過度。有了成長與緩和的過程,便不至於讓所有事都一下子壓在太孫肩上,將他稚嫩的小肩膀壓垮。

在場的都是聰明人,很快也都明白了皇帝的心思。

祁陽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與陸啟沛下意識的默契,又有些別扭的別過了頭——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如今是怎樣的想法,但多半是有些遷怒的,所以這一日便對陸啟沛冷淡了許多。

陸啟沛對此自然有所察覺,眸光黯淡些許。隨即轉眼往四下一掃,發現皇帝仍舊閉目休憩,三師又湊在一處竊竊私語,並沒有人關註她們。於是又大著膽子往祁陽身邊湊了湊,伸手想要去牽祁陽的手,將兩人間那點看不見的隔閡破開。

然而也不知巧合還是有意,祁陽走開了,她走到了皇帝病榻前守著虛弱的父親。

陸啟沛見狀在心中嘆息一聲,知道一時半會兒是無法轉圜了。她也明白,此番祁陽的父兄一死一傷,事情偏偏還與她有那麽一點牽連,祁陽不恨她便已是不錯了,那點遷怒也是應當。

再說等之後皇帝駕崩了,祁陽怕又要傷心一場,現在將人哄好了也沒用。到時候傷心一起,又想起這事,兩人間只怕還是一番別扭——所以說謝遠果然是個大坑。人都死了,卻偏偏還能鬧出這一場,讓她也跟著不好過不說,還要提心吊膽怕最後查上自己。

陸啟沛想想也覺有些郁悶,可諸多心思此刻也只能壓在心間。

良久,三師那邊似乎已經商議出結果了,三人又看向祁陽與駙馬,兩人都沒什麽表示。恰此時皇帝也睜開了眼睛,丞相便上前道:“臣等謹尊陛下旨意。”

皇帝聞言終於放松下來,忍著傷痛與疲乏,又吩咐道:“那便宣禮部尚書覲見吧。”

此時天都黑了,但皇帝顯然想要盡快將事情定下。他也不知自己何時又會陷入昏迷,因此總得在清醒時將更多的事情做完才好。

外殿的齊王等人還不知發生了何事,內殿裏皇帝已使丞相親自擬旨,只等禮部尚書一來,禪位的事便要徹底提上議程,開始籌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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